春色小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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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理。
天青云白，惠风和畅。
松丽街上熙熙攘攘，来往行人车马络绎不绝。
有穿彩色衣裳赤足戴银镯子笑盈盈叫卖时令鲜花的圆脸盘姑娘，有光脚板健壮黝黑卖小金鱼和小乌龟的小伙子，街市上还有卖各色鲜果杂拌，糯米咸甜艾草团子，滚烫的鸡油青菜米线的小贩，另小贩有卖现磨的冰杨梅汁，白瓷碗里放入碎冰，叮当作响，看着就甜酸解渴。
街口有一铺面，牌匾上笔走龙蛇四个大字—稽氏鲜脍。
铺子很小，门口有一长案，岸上香葱芥末，酱油剁椒，各种佐料一字排开放在七八个素色白碗中。案边三口青釉大水缸，每口缸中鲜鱼六七尾，旁边另有几个竹篓子，内有鲜活虾蟹，虾是小白虾，适合用酒呛醉了吃，蟹则是要炒香了过后烹制醉蟹的。
铺子旁一块空地，放着数张桌凳。
店家露面，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，穿褐色粗布袍子，黑发中掺着白丝，古铜色的面庞，五官倒是端正，就是眼窝有些过于凹陷，嘴唇薄了些。再往回推个十来年，估计也是个漂亮小伙。
他咬着根狗尾巴草，眼皮子耷拉着，没睡醒似的，甫一出面就开始骂骂咧咧，“啖狗粪的死蚊子，咬得老子好一顿。”
众人一看，他脸上却是鼓起几个红包，稀稀拉拉的就开始笑。
“老稽，你这鱼铺子腥气重，自然总要招来些蚊子蝇虫的。”
稽彦清掀了眼皮，扯个怪笑，“我的鱼从来新鲜甜味，哪里比得过你身上腥臭。”
那人叫骂个满怀，也不生气，倒哈哈笑起来，习惯了似的，众人也都跟着笑起来。
“倒是个好脾气，叫人骂了还跟着笑。”璎珞宝珠抱着沈梦道。
沈梦抽抽鼻子，“瞧这架势，这帮子都叫骂习惯了。”
稽彦清吐了狗尾巴草，洗净了手，抽出块澄亮洁净的琉璃案板，再从缸里捞出一尾还活蹦乱跳的肥大鲫鱼，摔上案板，一把大青刀锋利无比，在手里转个来回，风车般抚上鱼身，去骨皮内脏，唰唰唰片成一盘薄如蝉翼的鲜脍。
刀走龙蛇，唯快不破，不一会儿，岸上已摆出七八盘牡丹花似的鱼生片。众人排了队，自行拿取，添置调料。取一盘鱼片，便往岸边悬挂着的布袋中放一枚碎银子，丁泠咣当，稽彦清眯了眼睛听得极惬意。
不多功夫一只大缸就空了。众人或坐或蹲，筷子浃起花瓣似的一片鱼肉，蘸了酱料放入口中，鲜甜之极，入口即化，纷纷赞道。
“这鱼脍呀，再没有比老滑稽做的还好的了。”
旁人跟着点头，“是呀。”
“老稽，你说你若是嘴巴放的甜些，岂不是生意还要好上几番。”
稽彦清挤眼晴哼一声，“老子爱怎怎，要的你们来闲操心？”
众人都不介意，一哄笑开来。
璎珞宝珠奇道，“世上竟有这样做生意的。”
白小寒道，“我们不妨要些来尝尝。”
两人抱着沈梦寻了位子坐下，要一盘生鱼片，一小碟醉蟹。醉蟹是炒香后加入各种佐料和陈酒腌制而成。
鱼脍入口，璎珞宝珠幽深绿眸眯起，赞了一句，“御厨的刀功也不过如此了。”
沈梦道，“此地的鱼也确实是上乘的鲜甜。”
璎珞道，“你个猪猡还吃鱼肉，我一直以为猪只吃糠呢。”
沈梦被他损的惯了，只管埋头吃不作理会。
这时候铺子口来了个小童，细瘦大脑袋，黄软发丝，浑一个豆芽菜样子，这会儿眼巴巴望着案板上花朵一样盛开的鱼脍咽口水。
稽彦清见着他，翻个白眼骂道，“你这蠢小子，赶快滚开别挡了老子生意。”
对个孩童也这般刻薄，一旁的白小寒不由得蹙眉，见那孩子红了眼睛挤出两汪眼泪水来，刚想招手叫他过来，小孩儿已经一溜烟跑了。
稽彦清对着影子还骂，“吃不消好玩意的大脑袋，还妄想吃鱼脍，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身段，呸！就你那弱身子，吃一口能吐出整副肠子来！”
璎珞宝珠听不下去了，张口喝道，“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不积德？小孩在你门口站会也不行？这街你家开的？”
稽彦清眼睛一瞪，“老子爱说谁说谁，你个黄口小儿倒管的宽？”
璎珞宝珠那性子怎么忍得了，眼看着天孙剑都握在手里了，叫沈梦把袖子一咬，低声劝道，“小王哥，咱们有事在身，别跟泼皮计较。”
这话却被稽彦清听个满耳，菜刀一摔骂骂咧咧道，“谁是泼皮？你个肮脏猪精竟敢在人地界啖狗粪？看老子不来料理你？”
白小寒刚要起身就被璎珞宝珠按下，他冷笑一声骂道，“好个泼材，竟跟你讲不出理了？”食指拇指纤纤拎起沈梦凑到稽老板跟前，“你想料理爷爷的猪猡，那倒要有这个本事！”
他一松手将沈梦扔到白小寒怀里，白光乍现天孙剑嘶嘶出鞘，兹的将案板上一条鲫鱼砍掉了脑袋，鱼尾还蹦哒，溅了稽老板一脸的血。
众人皆是一惊，沈梦扶额。
“你这小贼！！”
稽彦清才骂出一句就被天孙剑抵了喉，“你再说一遍？”
璎珞宝珠笑的可怕。
“浑小子快些放下剑来！怎么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？！”
璎珞宝珠呸一声，力气又重一分，“还要嘴硬？”
稽老板变了脸色，脑袋一抖大叫，
“你这风度翩翩的贵公子还不快放下剑来叫我为你做碗鲜嫩呛虾子吃！”
沈梦窝在白小寒怀里正吃鱼呢，被他这一叫吓的一膈，差点没给噎死。
众人捧腹大笑起来，“老稽啊老稽你也有今天！”
璎珞宝珠嘴角一抽，放了剑，“这话倒说的不错。”
“多说两句。”
老稽抖索了几下，一边瞪他一边道，“你这俊俏的公子，怕是天仙下了凡，连带着你那猪猡都似个玉兔样。”
“别光说话呀，不是说要给我做呛虾子么。”
“做做做，吃不死你…”
“哦？！”
“可不吃的香死你们呢！”
老稽菜刀一甩，气咻咻答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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